钻石 (续)
作者：女死神
前言：偶接着小狐狸那篇钻石写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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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着是一件相当无聊的事情。
死也是。
当黄泉集合八部天罗与十七杰的力量，打开魔界通往人间通道的时候，我甚至有一点兴奋。
我以为魔界可以超脱生死，让我看看什么是生命的真谛。但是迎接我的仍然是失望。
天人无死，妖魔无生，人类则生活在生死呼吸之间，每一时，每一秒都被死神追赶。他们是不是很痛苦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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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什么？”我好奇地看见他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只小小木偶。
“这是我们的力量。”他微笑着道。我有种感觉，他的微笑近乎虔诚。
“梵竺之天狐。”他将木偶置于短几，双掌合十，轻声道：“智慧，幸运和战争的神。”
天苍苍，野茫茫。风吹草低，无边的寂寥宁静。
“就是这里----”他走出帐幕，伸手指向无垠的黑暗：“这里，距长扬70里，淮阴130里的一块平原，我们会将万里长城打开，敌人进来后，围而歼之。”
在我们的周围，有无数隐藏在黑暗里的帐篷。我知道。二十万大军，仿佛潮水，仿佛熔岩，可以击破一切的力量。但是他一声令下，立刻蛰伏无声，宛若从来没有存在过。
就是他，我崇拜，我爱慕的男人。他棱角分明的脸即使在淡淡的星光下，仍令我心折。
“小绯。”他侧过脸，好象是故意不看我。“这一仗打完，我的心愿... 我的差使就算了啦。我现在快三十岁，力气渐消，没什么资格再站在陛下面前，拍着胸脯带军... 我已经让参军在淮阴海边帮我买了几亩地，还有房子...”
“将军... 大敌当前，您...”我竭力平静地开口。
“小绯。这是唯一的一次。”他竖起一根手指，回头看我，仿佛保证似的说：“也是最后一次... 你知道吗，那里可真美，真的... 就在海边，一个小小的村落，鸡鸣犬吠相闻，垂髫白发怡然自乐......”
他说着，声音慢慢低下来，挽着我的肩，却没发现...... 任我的眼泪在颊上任意奔流。
这注定了是一场失败的战争。
当所谓的敌人从霸仓原到来的时候，我们惊讶地发现，他们没有粮草，没有辎重，总共也不过一千来人。
将军惊讶的表情没有持续很久。他是将军，他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。
“高守田。”
“末将在。”
“领右翼迎敌。”
“是。”
只一个回合。
高守田是宗元四年恩科选拔的武状元，长骁宽背砍刀重达80斤。但是他在敌魔将的面前，只能够支撑一个回合。
高将军回来了，他的花骢驮着他还剩一半的尸体。
“也不过如此。”他皱着眉头看着远远站立的魔族方阵：“如果仅仅是如此程度，未免也太小看咱们了。”
他是我敬慕的男人，是万军之将，他不会说谎。
“赵景天将军，你去看看。”
“恩。”
赵景天是陛下第四子。幼年便师从广灵的清化真人，自成人从军以来，未尝一败。
赵景天的剑很长，所以没有鞘。他就用左手的小手指勾着剑柄，让剑尖拖曳在地上，慢慢走向对面。被剑尖扬起的灰尘就那么散散地飘开，和赵将军一样漫不经心。
“你好。”他已经站在刚才斩杀高将军的魔将面前。
“你好。”魔将道。
“原来你会说我们的话。”赵景天笑道：“怎么学来的？”
“我就会说几句，皮毛。”魔将也笑了：“我叫魔礼广。”
“我是赵景天。”赵将军道：“现在我来做你的对手。”
“请。”
“请。”
剑已扬起。
很多年以后，即使是我的灵魂转生，再历旧地，与天狐并肩坐在长城残垣边，说起这一战仍是叹息无已。
“到底是谁胜了，谁败了？”狐狸问。
“哪里又有什么胜败？”我反问：“你能分出胜败么？”
“不要打机锋。”狐狸咬了咬指甲，恳求道：“说给我听听。”
“当赵将军走过去的时候，我已经知道不对了。”我堕入了回忆：“他从来不跟人聊天的。”
“万军前，杀气中和敌人聊天，互相客套，那种从容风度... 想起来还是让人向往。”狐狸嬉笑着说，“如果是我在，一定会爱上他。”
“我常常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仙人。”我带点苦笑道：“成天把爱挂在嘴上。”
“你说嘛说嘛，我不打岔啦。”狐狸道。
“恩。他一出手就是仙家的御剑式，我看得非常清楚，万剑归宗，千刃凝冰，他根本就没有把重点放在魔礼广的身上，他太骄傲了，他想把所有魔军全部斩灭！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没有然后。他的剑招才出到一半，魔礼广就已经将他秒杀。”
“....... 死了？”
“恩。”
“.......”
“但是并没有结束。”我沉默了一会，情绪开始无法抑制：“他刚倒下去，在他尸体旁边，又一个赵景天出现了。”
“转生！？”
“是的。”我点头：“当时那个年代，立地转生还是被禁断的法术，然而他竟然就学会，而且使用了。”
“........ 对了...... 他和敌人聊天就是给自己制造时间，吟唱转生，召唤轮回盘。”
“不错。”我长长舒了一口气：“他低下头去，在自己尸体的手上把剑拣起来，又是一招万剑归宗！”
“哦......”
“这一次他成功了。”我抬头看这暗淡的天色：“魔刀也砍在了他身上，将他左臂切断，于是他用右手拣起剑，万剑归宗！”
“我翻过长扬的关于这一战的史料，”狐狸不由自主地咬起指甲：“《大将军周本纪》第四节说：时魔军祭妖术，敌前锋魔礼广仆，众魔蜂拥而上，争掬广血以敷面，以出“杀龙求道”法。四陛下一人御剑于千魔行中，仆而复起，斩妖一百二十三数。”
“你记得很熟。”我道：“还有一些是史官看不到的：赵景天将军一共重生三十九次。每重生一次，他的力量就减弱一分，最后几次，他已举不动自己的剑，于是便从身边士兵的尸体上抽出短剑匕首，继续施法。”
“你们呢？”小狐狸问：“你们没有救他？”
“谁来救我们？”我枯涩地道：“当魔礼广倒下去的瞬间，周大将军就带着我们冲了过去。以我们前锋布置的五万人，踩都可以把他们踩死了。”
“但是魔族有伏兵？”
“也不能这么说。”我叹息道：“黄泉和八部天罗的力量有限，根本没有把人魔的结界完全打开，所以能过来的魔族，几乎全都是和十七杰力量相当的大修罗天，他们的力量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人类可以想象的，我想赵将军一定是看出了这一点，才不惜用这样决绝的办法来阻挡敌人。”
“一千个大修罗天......”狐狸仿佛也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还有二百一十七个大罗刹天！”我苦笑道：“那些容貌艳丽的罗刹，杀起我们的人来更轻松，更简单！她们仿佛是从地狱释放的恶鬼，每释放一次法术，周围一箭之地的人，都若被万千毒虫蚀咬... 哭声震天，血流遍地，如果真的有地狱，那时那天的此地，便是地狱。”
夜幕渐降。
一只只僵尸骷髅从地上爬起来，摇摇晃晃，空洞的眼眶里是凄苦，迷惘和绝望。
“吾圣之名 吾光之威.....” 狐狸双指对扣，鼻心相见，缓缓唱道：“邪灵远避... 天罚幻光！”
一道耀眼的光芒闪烁，又一批死灵被超度，去往乐土。
“你的周大将军，真的会出现吗？”狐狸轻轻拂了拂袍袖，问我。
“他毕竟没有带我去淮阴... 和承诺过的南海东篱。”我站起来，遥望依然巍然，屹立数百年未坍的城墙：“他是那么好强的人... 他被称为中原第一**，可是那一天，他连任何一个对手都打不赢...... 你知道吗，他不怕死，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... 可是，当一个魔族祭起杀龙求道，用饱蘸着怒火的刀锋砍上他胸前的时候，他眼神里的恐惧，让我永远也不能忘记。”
“现在还不能忘记？”
“风动，心也动。”我笑一声，岔开话题：“我死了以后，在三途川前，遇到彷徨迷失路径的他... 我不能告诉他该往何处去，但是我可以告诉他活着的时候一直无法说出的话：我要的不是一个万人之上的将军。”
“一切都过去了。”狐狸也站起来：“即使今天他的亡灵出现，我也只能灭度他... 至于能够去往何方，连我也不知道，你......”
“至少我能认出他。”我恢复了精神，朝狐狸狡黠地一笑：“他总是佩带着我给他的一粒钻石。”
天完全黑了。风声凄厉地从城门内呼啸而出。狐狸那柔美纯净，可以洗涤心灵的轻吟浅唱，再次萦绕在耳边..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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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着是一件相当无聊的事情。
死也是。
当黄泉集合八部天罗与十七杰的力量，打开魔界通往人间通道的时候，我甚至有一点兴奋。
我以为魔界可以超脱生死，让我看看什么是生命的真谛。但是迎接我的仍然是失望。
天人无死，妖魔无生，人类则生活在生死呼吸之间，每一时，每一秒都被死神追赶。他们是不是很痛苦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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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什么？”我好奇地看见他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只小小木偶。
“这是我们的力量。”他微笑着道。我有种感觉，他的微笑近乎虔诚。
“梵竺之天狐。”他将木偶置于短几，双掌合十，轻声道：“智慧，幸运和战争的神。”
天苍苍，野茫茫。风吹草低，无边的寂寥宁静。
“就是这里----”他走出帐幕，伸手指向无垠的黑暗：“这里，距长扬70里，淮阴130里的一块平原，我们会将万里长城打开，敌人进来后，围而歼之。”
在我们的周围，有无数隐藏在黑暗里的帐篷。我知道。二十万大军，仿佛潮水，仿佛熔岩，可以击破一切的力量。但是他一声令下，立刻蛰伏无声，宛若从来没有存在过。
就是他，我崇拜，我爱慕的男人。他棱角分明的脸即使在淡淡的星光下，仍令我心折。
“小绯。”他侧过脸，好象是故意不看我。“这一仗打完，我的心愿... 我的差使就算了啦。我现在快三十岁，力气渐消，没什么资格再站在陛下面前，拍着胸脯带军... 我已经让参军在淮阴海边帮我买了几亩地，还有房子...”
“将军... 大敌当前，您...”我竭力平静地开口。
“小绯。这是唯一的一次。”他竖起一根手指，回头看我，仿佛保证似的说：“也是最后一次... 你知道吗，那里可真美，真的... 就在海边，一个小小的村落，鸡鸣犬吠相闻，垂髫白发怡然自乐......”
他说着，声音慢慢低下来，挽着我的肩，却没发现...... 任我的眼泪在颊上任意奔流。
这注定了是一场失败的战争。
当所谓的敌人从霸仓原到来的时候，我们惊讶地发现，他们没有粮草，没有辎重，总共也不过一千来人。
将军惊讶的表情没有持续很久。他是将军，他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。
“高守田。”
“末将在。”
“领右翼迎敌。”
“是。”
只一个回合。
高守田是宗元四年恩科选拔的武状元，长骁宽背砍刀重达80斤。但是他在敌魔将的面前，只能够支撑一个回合。
高将军回来了，他的花骢驮着他还剩一半的尸体。
“也不过如此。”他皱着眉头看着远远站立的魔族方阵：“如果仅仅是如此程度，未免也太小看咱们了。”
他是我敬慕的男人，是万军之将，他不会说谎。
“赵景天将军，你去看看。”
“恩。”
赵景天是陛下第四子。幼年便师从广灵的清化真人，自成人从军以来，未尝一败。
赵景天的剑很长，所以没有鞘。他就用左手的小手指勾着剑柄，让剑尖拖曳在地上，慢慢走向对面。被剑尖扬起的灰尘就那么散散地飘开，和赵将军一样漫不经心。
“你好。”他已经站在刚才斩杀高将军的魔将面前。
“你好。”魔将道。
“原来你会说我们的话。”赵景天笑道：“怎么学来的？”
“我就会说几句，皮毛。”魔将也笑了：“我叫魔礼广。”
“我是赵景天。”赵将军道：“现在我来做你的对手。”
“请。”
“请。”
剑已扬起。
很多年以后，即使是我的灵魂转生，再历旧地，与天狐并肩坐在长城残垣边，说起这一战仍是叹息无已。
“到底是谁胜了，谁败了？”狐狸问。
“哪里又有什么胜败？”我反问：“你能分出胜败么？”
“不要打机锋。”狐狸咬了咬指甲，恳求道：“说给我听听。”
“当赵将军走过去的时候，我已经知道不对了。”我堕入了回忆：“他从来不跟人聊天的。”
“万军前，杀气中和敌人聊天，互相客套，那种从容风度... 想起来还是让人向往。”狐狸嬉笑着说，“如果是我在，一定会爱上他。”
“我常常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仙人。”我带点苦笑道：“成天把爱挂在嘴上。”
“你说嘛说嘛，我不打岔啦。”狐狸道。
“恩。他一出手就是仙家的御剑式，我看得非常清楚，万剑归宗，千刃凝冰，他根本就没有把重点放在魔礼广的身上，他太骄傲了，他想把所有魔军全部斩灭！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没有然后。他的剑招才出到一半，魔礼广就已经将他秒杀。”
“....... 死了？”
“恩。”
“.......”
“但是并没有结束。”我沉默了一会，情绪开始无法抑制：“他刚倒下去，在他尸体旁边，又一个赵景天出现了。”
“转生！？”
“是的。”我点头：“当时那个年代，立地转生还是被禁断的法术，然而他竟然就学会，而且使用了。”
“........ 对了...... 他和敌人聊天就是给自己制造时间，吟唱转生，召唤轮回盘。”
“不错。”我长长舒了一口气：“他低下头去，在自己尸体的手上把剑拣起来，又是一招万剑归宗！”
“哦......”
“这一次他成功了。”我抬头看这暗淡的天色：“魔刀也砍在了他身上，将他左臂切断，于是他用右手拣起剑，万剑归宗！”
“我翻过长扬的关于这一战的史料，”狐狸不由自主地咬起指甲：“《大将军周本纪》第四节说：时魔军祭妖术，敌前锋魔礼广仆，众魔蜂拥而上，争掬广血以敷面，以出“杀龙求道”法。四陛下一人御剑于千魔行中，仆而复起，斩妖一百二十三数。”
“你记得很熟。”我道：“还有一些是史官看不到的：赵景天将军一共重生三十九次。每重生一次，他的力量就减弱一分，最后几次，他已举不动自己的剑，于是便从身边士兵的尸体上抽出短剑匕首，继续施法。”
“你们呢？”小狐狸问：“你们没有救他？”
“谁来救我们？”我枯涩地道：“当魔礼广倒下去的瞬间，周大将军就带着我们冲了过去。以我们前锋布置的五万人，踩都可以把他们踩死了。”
“但是魔族有伏兵？”
“也不能这么说。”我叹息道：“黄泉和八部天罗的力量有限，根本没有把人魔的结界完全打开，所以能过来的魔族，几乎全都是和十七杰力量相当的大修罗天，他们的力量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人类可以想象的，我想赵将军一定是看出了这一点，才不惜用这样决绝的办法来阻挡敌人。”
“一千个大修罗天......”狐狸仿佛也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还有二百一十七个大罗刹天！”我苦笑道：“那些容貌艳丽的罗刹，杀起我们的人来更轻松，更简单！她们仿佛是从地狱释放的恶鬼，每释放一次法术，周围一箭之地的人，都若被万千毒虫蚀咬... 哭声震天，血流遍地，如果真的有地狱，那时那天的此地，便是地狱。”
夜幕渐降。
一只只僵尸骷髅从地上爬起来，摇摇晃晃，空洞的眼眶里是凄苦，迷惘和绝望。
“吾圣之名 吾光之威.....” 狐狸双指对扣，鼻心相见，缓缓唱道：“邪灵远避... 天罚幻光！”
一道耀眼的光芒闪烁，又一批死灵被超度，去往乐土。
“你的周大将军，真的会出现吗？”狐狸轻轻拂了拂袍袖，问我。
“他毕竟没有带我去淮阴... 和承诺过的南海东篱。”我站起来，遥望依然巍然，屹立数百年未坍的城墙：“他是那么好强的人... 他被称为中原第一**，可是那一天，他连任何一个对手都打不赢...... 你知道吗，他不怕死，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... 可是，当一个魔族祭起杀龙求道，用饱蘸着怒火的刀锋砍上他胸前的时候，他眼神里的恐惧，让我永远也不能忘记。”
“现在还不能忘记？”
“风动，心也动。”我笑一声，岔开话题：“我死了以后，在三途川前，遇到彷徨迷失路径的他... 我不能告诉他该往何处去，但是我可以告诉他活着的时候一直无法说出的话：我要的不是一个万人之上的将军。”
“一切都过去了。”狐狸也站起来：“即使今天他的亡灵出现，我也只能灭度他... 至于能够去往何方，连我也不知道，你......”
“至少我能认出他。”我恢复了精神，朝狐狸狡黠地一笑：“他总是佩带着我给他的一粒钻石。”
天完全黑了。风声凄厉地从城门内呼啸而出。狐狸那柔美纯净，可以洗涤心灵的轻吟浅唱，再次萦绕在耳边.........
